[DYS] 名利场

   - 私设。

  

   宴会大厅亮灯很早,玻璃搭建的穹顶透进微弱的光芒,却隐身于下方巨大的水晶吊灯,那些镶嵌在框架里的闪光体,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。

  偌大的落地窗虽被深色天鹅绒帘遮挡,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压抑。撒满金粉的鲜花错落有序地摆在各处,如果留意观察就会发现那都是水灵灵的真花,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专人更换一次。

  褐色桌布完美覆盖长桌,垂在桌脚的底边镶嵌鎏金花纹,上面摆着不同种类可口的食物,光是点心就单独形成一桌。金银两色的锡纸包裹巧克力,被垒成两只额间相抵的天鹅。

  靠近门口的小型喷泉不断涌动流淌净水,等来来宾入场。

  

  时针刚划到数字七,一辆全黑宾利缓缓驶入园门,未等人来接待,驾驶室先打开门,一只白色与古铜色拼接的牛津鞋落到地面,接着身穿西服的男人走下车,他消瘦的脸颊透着冷冽,仿佛世间万物不入心,眼睛微眯确实让人不敢接近。

  老管家认识这车,却不知道司机是谁,又觉得眼熟,仔细回想一番,恍然发现这是孟鹤堂孟先生的“义子”周九良。听说他身子不好,一直在国外疗养,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国。

  周九良拉开后座车门,三十有余却还挂着少年气的孟家公子下车。他素来不爱正装,今天却破天荒着了套深藏青手工定制西服,系着两颗牛角扣,勾勒出孟鹤堂的腰身。他把周九良随意挂在领口的墨镜取下放到车里,顺手再帮他整理好领子。

  “我这是来早了啊。”虽然宴会厅已有不少人再走动,但却没有孟鹤堂熟识的朋友。一些身份能与他匹配的朋友。

  “孟先生您来了,这边请。”老管家走到前面,不卑不亢点下头,孟鹤堂也客客气气地回礼:“刘伯,好久不见。身体还好?”

  “承蒙您照顾,上次您送的野参十分有效。”

  “嗨,您跟我客气什么,回头我再送些来。”孟鹤堂说罢就跟着下人往宴会厅里走。隐隐听见孟鹤堂低声问周九良:“怎么不说话啊?”

  周九良慢吞吞回答:“…有点紧张。”

  

  不过五分钟,一辆冰咖棕的林肯驶入园内。这次司机没有下车,接待拉开后车门,脸上洋溢笑容的杨九郎下来立刻朝老管家刘伯挥手打招呼,“您又亲自出来接待啊?”

  刘伯笑着点头,又指指杨九郎,后者低下脑袋,见自己身上只穿着马甲,赶紧回身去追已经开向停车位的车,“诶诶,等会儿!董九力你等会儿我!”

 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,杨九郎刚到,张云雷端着香槟杯移到门口,他今天身穿复古格纹蓝黑西服,把刘海都撩了上去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,没戴耳饰,倒架着副金丝框眼镜。

  张云雷装模作样在门口晃悠会儿,没看到杨九郎,回身想去把给他通风报信的王九龙逮出来,还没等他离开,一辆不怎么眼熟的保时捷招摇地开进园子。

  下车的竟然是张九龄和他的女伴。

  

  因为父辈生意来往,张九龄自幼便和他们几个认识,算是一块儿长起来的。尤其是和王九龙,那算出生入死,有过命交情。

  张云雷自然凑到前面,对那位女伴礼貌地笑笑,嘴上和张九龄打招呼,视线却落到女伴挽着张九龄胳膊的玉手上。“瑶瑶,你先进去。”张九龄低头,语气十足地温柔,同时透着不容拒绝。

  “换车了?”

  张云雷还记得张九龄的爱车可是整个城最靓的崽,这种低调朴素的全黑不是他的风格。果然,此话一出张九龄立马垮了脸:“老爷子非要我开,还有那姑娘,也非让我带上。”

  “是想安排你联姻吧?”

  “不能,”张九龄肯定地摇头,“虽然我和她昨天之前从未谋面,但她真的是我小表妹。就是…开始接触她爸公司了。”

  张云雷了然地点头,宴会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,从商从政,利益牵连,大家吃个饭喝喝酒,也当混个脸熟算认识了。但他哪肯放过挖苦的机会,故作怀疑:“喔——我懂,对外都说是表妹。”

  “……去你的,我儿子呢?”

  “早到了,你直接上去吧,”张云雷说完又压低声儿提醒,“我估摸你进来他就看着了,你还挽个小姑娘。啧啧啧,今晚日子怕是不好过。”

  张九龄听完,面不改色从口袋中摸出颗薄荷糖,他用无所畏惧的态度迈向大厅。今晚他张某人必不可能去楼上找王九龙。

  

  

  “何先生来了。”

  尚九熙的耳麦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,让他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,这是来自工作岗位在园门的李鹤东友情提示。

  “收到,谢了。”

  尚九熙放下手里的托盘,拍拍身边九海的肩膀,示意自己要先走一步,九海心领神会比个ok的手势。尚九熙匆匆步入厨房,不同外面西式的冷饮热汤,他在这儿单留了一壶热茶。

  听闻尚九熙这次没再准备什么麻辣拌邀请何九华品味,李鹤东的心也落回肚子。

  不知道他这兄弟为什么在这方面格外不灵活,他的喜欢隐晦又难懂,就差抓何九华去拜把子了。面对何九华的种种暗示,他又像根本看不懂,不接玩笑话,还老是说些身份悬殊的扫兴话,每次都搞得何九华尴尬无奈又不得不一笑了之。

  要说身世,何九华其实没前几位那么家大业大,只是父母分别从商从政,再加上搭上郭家这条好人脉,何少爷也算挤进上流青年圈。尚九熙端着茶水小吃出来,何九华刚好进门,他今天穿着双排扣毛呢大衣,十分低调但又有些难以亲近。

  这不是尚九熙第一次见何九华穿正装,但是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恍惚。没办法把今天的何九华与记忆里的华儿重叠。

  何先生今日把头发打理成背头,一点银饰缀在领口,嘴角凝聚着没有温度的笑意,彬彬有礼与熟识的人打招呼。

  何九华随意地跨坐在大排档,大裤衩子配黑T恤,左手烤鸡翅,右手拿筷子。没喝酒,喝酒误事儿。尚九熙指腹在裤缝磨蹭,耳边是玻璃相撞的刺耳尖叫,酒瓶底部撞到木桌的闷响,麦芽香和与夏日高温发酵的酒臭交缠融合钻进他的鼻腔。

  他的眼里是辣着后狂灌牛奶的何九华,他仰起脖颈,喉结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。尚九熙磨蹭裤缝的频率不自觉加快,他觉得喝酒也不是不可以,他甚至还很期待能误出个什么事儿。

  何先生是背负家庭重担的年轻人,不能传出会毁掉前程的负面新闻,不能被对家抓住任何把柄。他再如何真实与尚九熙亲近,尚九熙也知道,何九华得做何先生。

  他其实爱惨了何九华,但他不允许自己喝醉。

  

  “盐放多了吧你这。”何先生走过来咬下烧麦那一刻,烟火气息重新归位,何九华边吃边给自己倒茶。

  “又不是我做的,你怪厨房去。”

  “得了吧,你看哪儿还有第二盘烧麦了?再说,这么丑的烧麦也就你能做得出了。”

  “爱吃吃,不爱吃吐出来,”尚九熙话还没说完,何九华已经吃到最后一个,幸好有茶帮他咽下去,“怎么跟个饿死鬼一样,没吃饭啊?”

  “吃什么饭,下班我就过来了。哎,你说我这算不算加班?”何九华坚持吞完食物才开口。

  “你这加班有吃有喝,等会儿还有妞,你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得挨顿毒打。”

  何九华不理尚九熙的调侃,自顾自用热毛巾擦干净嘴,轻描淡写扔回去,“我觉得不算,见你哪算上班啊是吧?”

  尚九熙愣了下,没立马接话。何九华见他这模样也没继续说下去,微笑着拍拍人肩膀,往楼上走去。

  

  

  名利场,自然得分个三六九等。

  

  “杨九郎你吃这个吗?这个好吃。”

  “这、这、这,还有这个,都挺好吃的。”

  杨九郎拉住还要去给自己觅食的张云雷,“够了够了,我吃不下。”

  “可真挺好吃的,我也吃不下,”张云雷看着那些精致可爱的小点心十分舍不得,这不吃下一顿可就又见不着了,太浪费了。

  杨九郎深知这位少爷的脾性,那种晚宴结束蹲在后厨,跟帮工们一起分瓜吃食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做过,便换了个主意哄:“要不这样,我们去找个打包盒。”

  “你今儿挺聪明啊?”张云雷眼睛立马亮起光,开心得像只偷到羊崽的小狐狸,“走走走,小心点别被人看着了。”

  杨九郎心想您都这样了还知道害羞呢。

  “我怕他们过来抢!”

  ……果然是我高估你了。

  

  

  在卧房偷吃布丁的郭麒麟听说大家到齐了,抓两下头发就往外跑。阎鹤祥眼疾手快把人拽回来,替郭麒麟整理好波点印花衬衫,“少爷,今儿是大日子,您可别忘了礼节。”

  郭麒麟不好意思打个哈哈:“我这不是急着见阿陶吗?可有日子没见着他了。”

  阎鹤祥右手顿了下,不动声色继续整理,半晌松开郭麒麟,沉默地看着他。小孩也正瞅着他,难掩的喜悦快从扑闪的小眼睛里飞到外面:“哥,好了吗?”

  “好了。”

  小兔子撒腿就跑,阎鹤祥看着人背影苦笑摇头,今年是第九个年头,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小孩已是棱角分明的大人,长成光芒万丈却没有丝毫戾气的少爷,尽管如此,郭麒麟的心里一直兜着那个竹马。

  陶阳。

  陶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进修,两人虽然常联络,但郭麒麟难得见他一面。郭麒麟常跟阎鹤祥抱怨,成长的代价就是和从前的关系渐行渐远吧。

  阎鹤祥没接茬。其实有很多次是陶阳不想见郭麒麟,郭麒麟不知道,阎鹤祥却门清儿,郭麒麟拿陶阳当儿时竹马,当兄弟,但陶阳是喜欢郭麒麟的,超越兄弟关系的喜欢。

  阎鹤祥对郭麒麟同样问心有愧。

  他保持沉默,一方面是不想让郭麒麟察觉这事儿,有什么心理负担。另一方面,也是他的私心。每当阎鹤祥想象郭麒麟结婚的画面,就无奈叹气。

  

  厅堂暖黄色的光芒散落在陶阳发间,染柔那头乌黑的短发。尽管男宾都是西装革履,陶阳还是我行我素,一身纯白单衣,与欧式装修格格不入,不过这不影响郭麒麟一眼看到这风度翩翩的少年郎。

  “阿陶!”郭麒麟记着阎鹤祥的话没有在厅中乱跑,只是三步并两步加快到人跟前。

  “大林。”

  “你怎么又瘦了?你不会也在减肥吧?我跟你说……”郭麒麟开启碎碎念模式,拉着陶阳往空座位上走。

  “阿陶是怎么忍受这个聒噪小兔崽的?”张九龄用手肘碰碰正在为他剥橘子皮的王九龙,视线还黏在埋头说悄悄话的两人身上。

  “因为爱情呗。”

  “啥?”

  “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王九龙笑眯眯把一瓣橘子塞进张九龄嘴里。

  张九龄其实挺不喜欢王九龙在公共场合这样,像是逗什么宠物。

  思索间,王九龙已经借着身高优势遮挡他人视线,手不老实地摸着张九龄。张九龄想起自己的小表妹,忽然发现她还算幸运,她带着目的去接触每一个男人,但是自己——

  张九龄抬头去亲王九龙,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正在与他接吻的男人心里的真实温度,他发抖是因为害怕,他怕自己深陷情爱的泥潭走不出,而罪魁祸首会选择袖手旁观。张九龄极力想挣脱王九龙的怀抱,又被情死死锁住。

  最后一次,今晚一定是最后一次。

  

  

  孟鹤堂先把菜都夹给周九良,又根据不能太油太腥太多糖的原则夹走一部分,最后周九良的盘子里只剩一块干巴巴的羊排和几多西蓝花。

  “先生,您这还不如不帮我。”

  “不喜欢?”孟鹤堂闻言当机立断把唯一的羊排夹给了自己,还要絮叨,“你这身子弱啊,就得多吃点,吃胖点就不会这么容易生病了,知道吗?”

  “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,你这到底是想我吃还是不吃呢?”

  “不吃这里的,不营养。”孟鹤堂的父爱都快具化成一座山横在周九良面前,“我在家给你炖了猪蹄和排骨,鸡鸭鱼肉都有,按照最健康的食谱做的,咱回去吃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

  

  “你怎么还不进去?”李鹤东借去厕所的名义悄悄抽够两根烟才回到岗位,没想到一直立在他面前的男人还是没走。

  谢金看眼热闹的会场,又看了眼李鹤东,摇摇头露出个微笑,“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
  “你说醉翁在意什么?”

  谢金爽快地大笑起来,“那就要看醉翁是谁了,如果是我。”他的话戛然而止,只是盯着李鹤东。李鹤东耸耸肩,知道怎么打发走这个怪人了,低声道:“我换岗时间是凌晨一点。”

  

  
  你是为了什么进名利场?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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